客途秋恨影評
『壹』 藍白紅三部曲的影評啊
藍白紅三部曲DVD中,「艾妮茵斯托夫」做的影評字幕(簡體中文),花了兩天時間整理上傳的。
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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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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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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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這位「艾妮茵斯托夫」是何許人,在《藍》片評論開始是這樣介紹的:「我是克斯洛夫斯基的影片《雙面人生》《第二次機遇》作者,我很幸運從1980年到1996年克斯洛夫斯基逝世做他的翻譯」。
這套DVD我手上沒有,只有評論的字幕,沒有評論音軌,所以,這個評論音軌是法語還是英語不得而知。
我個人估計是克斯洛夫斯基的法語或英語翻譯(克斯洛夫斯基出生在波蘭)。由於是私人翻譯,名字沒有出現在影片的職員表裡面。
『貳』 <<任逍遙>>影評
《任逍遙》中的公共空間 在《站台》上放下了沉重鄉愁的賈樟柯終於可以《任逍遙》了。在他的這部新作里,賈樟柯開始他的調侃。《任逍遙》里有不少有意思的和他以及他的電影有關的小細節。例如那個在影片一開始唱歌的瘋子就是賈樟柯本人,而片中時不常出現的小武哥則是賈樟柯另一部電影《小武》的主人公。在這部片子中小武似乎仍然在干他的「手藝活兒」,因為影片開始沒多久他就被便衣給抓了,而後來他被放出來之後,斌斌問他不是進號子了嗎,他回答說那還不是跟」在家」一樣。另外還有小武哥跟斌斌買碟那段兒,他問斌斌,有《站台》沒有?沒有。有《小武》沒有?沒有……
《任逍遙》的背景地從汾陽移到了大同,一個更大些更躁動些的城市。大同這個城市還曾經出現在賈樟柯的一部紀錄片《公共空間》中。賈樟柯說,之所以選擇這座城市,是「因為大同對我來說是一個傳說中的城市。每一個山西人都說那兒特別亂,是一個恐怖的地方,我就想去那看看。而且當時真的有一個傳說,對我特別有誘惑。就是傳言大同要搬走,因為那裡的煤礦已經採光了,礦工都下崗,然後正好是開發大西部,說要把所有礦工都遷到新疆去開採石油。傳說那裡的每個人都在及時行樂,普通的餐館都要提前30分鍾定好。」 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或者說實際上也是很具代表性的中國城市中,賈樟柯所關注的仍然是處於社會邊緣的人群。片中的主人公小濟和斌斌是「混社會的」 而女主角巧巧則是個野模。他們都是那種過了今天不知道明天該干什麽的人。小濟說「活那末長幹嘛呀,30歲就夠了」。斌斌對於按摩女「混口飯吃吧「的回答則是「吃口飯混吧」。 「任逍遙」 在這個片子里有兩個出處,小濟的任逍遙出自是莊子,喬三告訴巧巧,巧巧又告訴小濟,「任逍遙就是想幹嘛幹嘛」。而斌斌的任逍遙則出自任賢奇,他和女朋友在卡拉OK里約會,一起唱「讓我悲也好,讓我悔也好,恨蒼天你都不明,讓我苦也好, 讓我累也好,隨風飄飄天地任逍遙」。賈樟柯在一次訪談中說:「在這樣一個飛速前進的壓力之下,人們有一種莫名的躁動、莫名的興奮,一種非理性的生活態度,得過且過,享受生命的歡愉,過度地尋找快樂,沒有節制地生活。在這種生活態度背後,有一個非常悲情的原因:很多人看不到明天,有種『臨終前狂歡』的氣息在裡面。整個電影在拍的時候也是一直在尋找這種氣息。」 賈樟柯的鏡頭語言很好地詮釋了這種躁動與興奮,人們對於自由的渴望,追尋,以及一定程度上曲解。
但是總的來看,電影的在情節設置上有些磕磕絆絆。當賈樟柯把他的焦點放在表現城市中」空間感」的主題上,情節似乎成了他對一系列表現山西大同這個衰敗的工業場景所散發的獨特的 「公共空間」理解的附屬品。」公共空間」的含義很多,可以指具體的人群集合的地方,也可以是抽象的屬於大家共享的概念。電影作為文化的載體,在其中出現的「空間」都不是單純的物理意義上的,而是帶著某種社會文化附加值。這些空間不僅僅是電影中人物活動的背景,也是構成電影所要表達的特定歷史文化環境及其變遷的一個重要元素。因此當賈樟柯在他追求「真實記錄」的電影原則的同時,如何重新表達構成 「真實記錄」的一個重要元素――「空間」變成了他的核心。正如賈樟柯所說: 「過去的空間和現在的空間往往是疊加的……空間疊加之後我看到的是一個縱深復雜的社會現實。這里我們將電影中大量的建築和城市表達的「空間」概念理解成「場所」可能更容易把握。其中「空間」和「場所」在概念上不同之處在於後者更強調了人群在空間里自我體驗的因素。場所可以看作是一種主觀的對空間的理解和感受。
片中的最有特色的就是那種疊加的空間。這些空間的功能隨著時代的變化已經發生轉移,成為一種非常態的公共空間。那個幾乎廢棄的汽車站候車廳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公共空間》里也選用的這個地方。這個場景在《任逍遙》里用了兩次:一次是在一開始斌斌和小濟出場,還有就是斌斌和他的女友分手。這個空間應該算是片子裡面最大的室內公共空間了,汽車站前廳已經成了檯球室,而候車大廳則廢棄在那裡,可能曾經改成過舞廳。從它的狀態中最容易看出這個城市的興衰變化。緩慢的全景鏡頭充分的表現了候車廳的物理性狀態和它的歷史痕跡,最細節的一點是斌斌和女友最後一次見面時,兩個人坐在大廳一角的類似咖啡座似的一個地方,那種曾經很流行的火車座如今殘破不堪,昏暗的光線下,已經破了的椅背翻著邊兒。片中一個極富個性的室外空間是位於巧巧家住的居民區和公路之間的乾涸的河床。從河床上穿過是從居民區到公路上的公共汽車站的一條近路,很多人這樣抄近路就在河床上走出一條路,並且還在靠近汽車站的位置搭了一座簡易的小橋。河床上零零散散的扔了不少垃圾。城市之外的大同有眾多的工廠,礦區,運媒的過道,這些對表現荒寂和貧瘠的工業形象再好不過。雖然這些空間本身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公共空間,但一場沒有觀眾看的促銷演出,使得這些消極的環境被塑造成一種特殊的公共空間,暗示了工廠礦區這些特殊人群所擁有的公共空間的形象以及它的衰敗。這些空間往往是無人管理的,就像是那些社會上無人關注的邊緣群體。這和片中另一些概念化的空間,象什麼「紡織廠的,」「七中的」等等形成了對比。而這些非常態的公共空間是不具名的,或者已經喪失了它所具名字的含義而又缺乏新的含義,成為一種模糊不清的曖昧空間。這也能折射出在其中活動的人們的心態,就像斌斌的媽媽,20年的工齡4萬元買斷,而接下來又能做什莫呢?這種心態在《小武》中也曾描述過,拆遷的人們抱怨著,「舊的拆了,新的又在哪兒呢?」
除此而外,其他一些大眾活動空間也表現出一定的個性,有醫院,銀行,戲院,迪廳這種大一些的,還有飯館,發廊,居委會,修車鋪,卡拉ok包廂,牙醫門診部,派出所辦公室等小型的。室外場景描寫當然少不了對城市中正在消失的老房子的街道,躁動著的人流川息不停的大街,居民樓室外乏味骯臟的環境等等。值得一提的是,對於大同這個古跡眾多的古城而言,賈樟柯對那些地方文化遺產沒有表現絲毫的興趣。除了極少的借用民居表達城市面貌改變的場景外。任何古建築遺物(最有名的比如上,下華嚴寺,善化寺,近郊的雲崗,遠郊的懸空寺,應縣木塔)從未閃入到鏡頭里。這是我比較欣賞賈的作品的一個方面。因為他沒有媚俗的玩弄地方文化符號。這個特點也同樣體現在前兩個片子里。對山西人而言,那些佔全中國75%以上的地上文物---古建築完全不是他們現在的生活。長鏡頭是這些空間最基本的表現方式。比如卡拉ok包廂里的數個場景。鏡頭的位置除了一兩次轉到電視畫面上外基本上是固定的。有時,賈在鏡頭處理的風格也試圖有些改變,比如在飯館那段小濟和巧巧的對話。鏡頭在兩人之間強烈切換。最後瞬間消失在整個飯館的全景里。不過我不大喜歡這段,尤其是借用《低俗小說》的故事來暗示最後搶劫的劇情。這段本身還是蠻有戲劇性,但我覺得看上去有點象整個電影雜音,與整體風格不是很協調,大概賈樟柯捨不得忍痛割愛。
還有一種不被人注意的空間形式就是交通工具。交通工具對空間的表現有兩種,一種是本身的空間形式,另一個是作為聯系公共空間的方式(從一處到另一處)。對於前者,影片里有三個不同的場景。一個是小麵包車,一個是公共汽車。還有就是演出活動的大蓬車。值得注意的是巧巧感情變化的轉折點都是發生在這些移動的交通工具的空間里。她第一次和小濟的正面接觸就是在小麵包車里。她和喬三的正面沖突就是在演出活動的大蓬車,她和小濟感情第一次融合的時刻就是在公共汽車里。而她的感情變化也成了整個劇情里戲劇性變化的轉折點。這些在交通工具里不穩定的空間形象正是暗示了影片里人物之間感情的不穩定。對於交通工具的後一個作用,小濟的摩托車是最重要的一個元素,雖然它本身沒有具體的空間特徵,但是它成了劇情人物塑造的基線。摩托車在片首就是成為把斌斌帶入到城市街道的工具。然後是帶著小濟從城裡到廠區見到巧巧。然後是出現在運媒的國道上小濟找到巧巧,但他放棄了摩托車和巧巧坐上公共汽車。接著它成了小濟把巧巧從在廠區的喬三手裡搶過來的工具,把巧巧帶到了似乎屬於他們倆的世界--賓館里。表現摩托車最精採的一段應該是小濟試圖爬上河床的那段。這段長鏡頭表現影片里人物生存狀態的象徵含義不必多說。但就車本身就帶給了這些人物與普通人不同的路(行人可以走那座橋)也是別有一番滋味。摩托車最後把角色帶到了儲蓄所去搶劫,一個他們心理上能承受的最邊緣的地方。而斌斌失敗後,小濟獨自一個人騎著摩托跑了。這一段在國道上的戲應該說還比較精彩。最後小濟再一次放棄了它,坐上了長途汽車。
在《任逍遙》這部片子里,更多看到的是賈樟柯對電影本身問題的理性探討。個人強烈的鄉情不再是創作的原始動力。因此不再看到象《站台》里那種他追求最純粹的「真實性」 的信念和他個人感情慾欲待發卻又強烈壓抑之間的沖突。盡管這種沖突對創作本身有益。但這些激情已經完成賈樟柯尋找自己電影位置的使命。正像他自己的獨白一樣「我自己從28歲拍電影到現在32歲,這些年過後我自己惟一的收獲就是越來越理性,而我原來是一個極度不理性的人」。如果說《任逍遙》在情節上唐突的一面,正是賈樟柯對他以前的作品裡沉迷於濃濃的鄉情的反省走向理性思考的寫照,盡管這樣的思考不夠完美。但追求真實依舊是他創作的核心,正像眾多他的同齡導演一樣,在精神上承擔了以前的中國導演沒有過的「說真話」的義務,他們在紀錄片中尋求到的關於「真實」的靈感維持他們的創作激情。《公共空間》的拍攝給了賈樟柯《任逍遙》的靈感:「當我覺得我自己的生活越來越被改變,求知慾越來越淡薄,生活的資源越來越狹小,紀錄片的拍攝讓我的生命經驗又重新活躍起來,就像血管堵了很長時間,現在這些血液又開始流動。因為我又能夠設身處地為自己的角色去尋找依據,我又回到了生活的場景里,並從那裡接到了地氣。」另外,應該說《任逍遙》里dv的運用也正好是賈樟柯邁出這一步的一個契機。Dv的經濟性使長時間不停機的連續拍攝成為可能,這給了賈樟柯拍攝到更「真實」的鏡頭的機會,任逍遙的機會。
『叄』 現代啟示錄的影評
《現代啟示錄》是一部很超前的戰爭藝術片,或者通俗的說是一部很有意思的戰爭片……
如果你想看的是類似《拯救大兵瑞恩》的史詩般宏大場面,那還是奉勸你不用去看《現代啟示錄》了,俺看多了那些「偽影迷」大放厥詞般的影評,很是影響俺的心情……
要說《現代啟示錄》最經典的場面,莫過於神經質的上司為了一塊沖浪寶地而發動了一場奇襲,這場稀奇古怪的短兵交戰伴隨這瓦格納的《武女神》的曲段,俺彷彿也能嗅到那股嗆人的戰爭臭味……
回到正題,《現代啟示錄》以一個上尉接受一個秘密命令——刺殺叛變、瘋狂的上校而起書,在執行命令的路上,處處遇到讓人不可思議的荒謬。
接受命令的上尉,本身就帶著越戰的心理創傷,以至於接受命令之前酩酊大醉,房間里彌漫著讓人窒息絕望的氣息氛圍;
一些小細節在電影中的出現顯得非常有意思,那場荒誕曖昧的慰問晚會鮮明的表現出了戰爭與人性之間的矛盾沖突,連人的慾望都無法滿足,那標榜著「解放越南、剿滅共產主義」的戰爭,能給這些士兵帶來什麼?
2001年重新上映的《現代啟示錄》補足了之前刪去的法國殖民者的那段情節,在這個場景中,法國殖民者和美國士兵之間的交談直至最後近乎矛盾爆發的質問,完全把戰爭的詭異表現出來:越南的叢林,真的就比巴黎的生活更加重要?所謂的根植,難道就是這般苟且偷生?
神經錯亂的上校在柬埔寨建立了一個屬於自己實現癲狂目的的王國,死亡、血腥、殘忍充斥著這個王國,在這種群體下,所有的隸屬人的屬性全部消失,將原本壓抑在潛意識中的動物本能給表現了出來,在這個矛盾沖突下,無論究竟完不完成任務,那位上尉最終仍然逃不出被戰爭改造的命運:不殺上校,意味著上校之前的哲學般的對話有著深刻的涵義去解讀,而最終殺死上校就如同鏡頭展現那般,上尉成接過了神經錯亂的上校的衣缽……
影片中唯一帶有孩童般天真思想、喜歡聽聽搖滾樂的少年士兵最終倒在執行任務的途中,也證明了科波拉想要表達的思想高度:所謂的戰爭,剝奪掉人性,只剩下弱肉強食的自然機制,任何的憐憫和慈悲,都是可笑的、虛偽的……
無論藝術如何激進,總是改變不了這個社會的現實,無論充滿激情、充滿大同精神的藝術家如何去用電影來表現自己的想法,現實總是無情的告訴我們:人始終是一種悲哀、變態的動物
就讓《現代啟示錄》去傳承戰爭的本質,讓現實中的戰爭繼續抹殺吞噬現代社會中僅有的絲絲人性……
『肆』 急求專業影評
本片共有7個段落,講述人在境遇里的悲歡離合。 《狗沒有地獄》 講述一個囚徒出獄後帶著女友登上去莫斯科列車的故事,他是誰,影片沒有交代,只有去往莫斯科這個意象有著必然的政治讀解,而他給女友的戒指表達了他內心的堅定和意志的堅決。這不僅是愛的旅途,也是一次心靈對意識形態的皈依。 《生命線》 以1940年6月28日一個西班牙小村落寧靜、安詳的下午發生的意外(新生的孩子肚臍出血)為故事的開始,給我們講述了充滿人情味的故事,在這個故事裡導演以鍾擺的擺動、牆上的老照片、水滴的濺落、人的呼吸、樹上掉落的果子預示時間的流逝。而以聖母像和報紙上的納粹軍人的照片為前後呼應。預示著安寧的脆弱和世界的動盪。也給尋常人安寧的生活里抹上了一絲陰影,但是,影片最後孩子單純、甜美的笑容是寄予人類的希望,一種對未來的樂觀主義態度。 《幾千年前》 白人探險隊給巴西亞瑪遜河流域最後的原住民部落「烏哈烏呼」帶來「文明」的福音,同時也帶來他們沒有過的疾病和困惑,因此使得部落人群降低了天然的免疫力。多年後,我們發現他們的論理觀和生活觀已經開始轉變,美式的棒球帽和T恤已經讓他們遠離了傳統,而他們部落的明天也因為文明的善意「入侵」而成為種群的往昔,他們的家園隨著他們孩子渴望融入現代社會的心而漸漸遠去,同時,帶走的是部落的文化和人類對於歷史的記憶。人類,因為文明的產生、分工的不同而變得遲鈍和懶惰。 《國際組織·拖車·夜晚》 是一部關於因為車禍讓一個女演員滯留在救援車上短短十分鍾的故事。從表面看是一個平淡無奇的故事,但是導演還是通過救援組織許多為女演員服務不同膚色的面孔,解構了地球是個村落的思想,瞬間可以到達的通訊,中國快餐,音樂的世界性這些話題電影不露聲色地表現了出來。 《距離托那12英里》 描寫一個心臟病人自行駕車跨越荒野尋找求助的寶貴十分鍾,大部分時間描寫的是他行駛在荒漠里的艱難旅程。最後,他因為一個可愛的女孩凱特而獲救。最終是磨難之後的溫馨,當他在醫院睜開眼睛,看見了他的救命恩人凱特,凱特的微笑,就是天使的模樣。 《我們將被掠奪》 本段以戈爾參選美國總統的過程為背景,以紀錄片的訪談的手法,直擊戈爾幕僚的心態,並以對戈爾競選總統宣布敗選的最後十分鍾回顧,揭示政客的內心世界。 《百花深處》 喬遷到高樓大廈是百姓們的願望,在現代化名義下傳統正在推土機下呻吟,而遊子的晚歸,找尋的就是故土的一物一件,尋找祖宗的根,這種沒落的感懷是文化的回憶,我們在日新月異的建設里到底得到了什麼,又因此失去了什麼? 小號篇包括:考里斯馬基的《狗沒有地獄》,講一個男子剛出獄,決定與心愛的女人到西伯利亞追尋新生活。風格維持了他一貫的冷硬敘事模式。
艾里斯的《生命線》以一個西班牙農家為對象,圍繞著嬰兒肚子出血而家人一無所覺的狀態,引發出平靜生活中潛藏危機的連串意象,頗有印象派的味道和大地耕作的凝重。
赫佐格的仿紀錄片《一萬年老去》講亞馬遜森林中一個原始部落的「快進」,信息豐富。
賈木許的《休息·化妝車·夜晚》是一個實時小品,講一個電影女演員在化妝車休息十分鍾的情況,戲劇性不強,但頗有幕後偷窺的味道。
文德斯的《12英里到特洛斯》兼具故事性和公路片風格,乃本集錦的上乘之作。它講述一個年輕男子因食物中毒,自己駕車前往醫院途中實在難以支撐,遂攔截了一個剛學會開車的女孩載他到醫院急診。主角在公路上的感覺,用非常感性的視覺形象加以表現,令人印象深刻。
李的《我們被搶了》是紀錄片,講小布希和戈爾競選總統的爭議,重點是雙方陣營在關鍵十分鍾對選票輸贏確知,顯然戈爾一方認為他們是被犧牲了。
陳凱歌的《百花深處》優雅而傷感,通過一個瘋子讓搬家公司為他尋找已不復存在的故居,反映出時光荏苒,北京四合院的生活方式正消失於推土機的隆隆聲中,不勝唏噓。片中以動畫表現深巷舊宅的映像,頗有魔幻寫實的迷人魅力。
大提琴篇包括:貝托魯奇的《水的故事》講一個印度傳奇,中間穿插著移民和異族通婚等劇情,頗有點「南柯一夢」的味道。
菲吉斯的《關於時間2 》更具實驗性,四格畫面同時表現不同年齡的人物,「歲月不饒人」及人類溝通的主題頗為鮮明,但具體細節挑戰理解力。
曼澤爾的《瞬間》反映同一主題,但極為細膩而流暢,它通過捷克演員魯辛斯基不同年齡的鏡頭組合,呈現了一個帥小伙如何變成一個小老頭。
薩伯的《十分鍾後》講述一個妻子不慎刺傷醉酒回家的丈夫,是中規中矩的小故事。
丹妮斯的《面對南希》講一個教授和他的女學生在火車上討論外國移民對本國的影響,有典型的法國式嘮叨,但主題原地踏步,如同乏味的學生作文。
施隆多夫的《啟蒙》則妙趣橫生,古代賢人的語言配上生活中的點滴細節,組合成關於過去、現在和將來的精彩反思。
雷德福的《沉溺於星》索性用科幻故事反映天上和人間的時間差,片中的老爸從太空旅行回來,兒子已經比他老多了。
戈達爾的《時間的黑暗中》依然是高瞻遠矚的夢囈,將世界大事和時光流逝融為一體。額··夠了吧···累·····
『伍』 微電影影評
墨水心()影評——文藝辯論與娛樂精神
同樣是半夜,我窩在被窩里例行每天的最後一項工作——看電影,寫影評。其實這個時間點為了不讓自己睡著,我一般都喜歡挑選一些比較「刺激」的電影,恐怖或者科幻動作是最好的選擇,最近剛火熱上映的魔幻片《inkheart》無疑是我今天最好的選擇。
我看過簡介,簡介忽略的介紹讓我覺得這部電影應該還不錯,至少當你想到書中的人物一個一個跑出來,那就是一個驚喜和畫面感……並且《墨水心》的男主角莫是由布蘭登?費舍飾演的,這個傢伙當時演的《木乃伊》也是賊花哨好看。影片的開頭還不錯,一派家庭溫馨中,爸爸在給孩子念故事,我總是大愛這種溫馨的畫面,並且一定要有壁爐出現在畫面中,我才覺得滿意。爸爸念小紅帽的時候,外面天空隨著魔幻的配樂飄下一頂紅絲巾(為什麼是軟軟的紅絲巾?我一直以為至少也應該是稍微硬點的布料吧?軟趴趴的,怎麼當帽子戴,貌似中世紀歐洲鄉村流行這種和雨衣一樣的帽子?這個話題飄過……)這個時候我非常期待狼外婆一把把門推開,從此進行一系列魔幻之旅,可惜劇情跳了,我一直都沒明白,如果莫是銀舌頭的話,他所朗誦的角色都能從書里出來的話,那為什麼影片後來就一直沒有小紅帽出現?(小紅帽迷失在現實世界中?)並且後來影片中途交代的莫妻子消失的時候也是那個場景,姨媽外出,他們夫妻倆在,莫給孩子念故事,為什麼《小紅帽》就變成了後來惹是生非的《墨水心》?(看來我在小紅帽這個點上擰巴了,亂打了這么多字……)
回到影片中,莫帶著長大的女兒麥琪去尋找一本書,在集市上,導演特意帶了一筆這個小女孩也特別喜歡書籍,這為她後面遺傳天賦埋下伏筆。我非常喜歡這個場景,二手集市,小廣場,小小街道,甚至莫那輛不知名的小麵包車也是讓我感覺相當得有地中海味道和義大利風情,莫要找的書出現了,第一個魔幻人物也出場了,我不能不承認臟手指的造型還湊合,金色的長發,疤痕……標準的魔幻人物造型。這時,我們才知道莫把《墨水心》的臟手指念出來了,而自己的妻子卻被替換進到書里去了,而這么多年他到處尋找《墨水心》就是想有朝一日把自己的妻子念回來。莫很排斥臟手指,和女兒帶著書桃了,處在不好不壞中間角色的臟手指,於是就轉而投靠了由安迪.席克斯主演的反派人物山羊,山羊也是在《墨水心》里被莫讀出來的人物,他和他的手下迷戀現實社會的美好,而在一個偏僻的地方有了一個城堡,幹些他們該乾的事情。他想抓住莫讓莫把他在《墨水心》里的爪牙影子惡魔念出來為所欲為……最後麥琪也繼承了他爸爸的銀舌頭,幾番鬧騰後救出了大家就出了媽媽,打到了惡魔……
故事的情節簡單,但節奏冗長到我都不愛轉述,我堅定地認為這部電影的造型師沒有什麼創意,幾個主人公的造型都是其它電影里能找到,臟手指像指環王里的人物,布蘭登·費舍飾演的男一號莫卻被《紐約時報》批評一再重復自己的銀幕形象,讓人感到厭倦,安迪演的反派造型居然像終極刺客里的造型……我直接雷到。並且影片中少數幾次能夠展示魔幻電影畫面的時候,卻都讓我失望,甚至那些故事裡出來的人物和東西都不如小時候看的魔幻電影那大象和其它森林動物呼嘯地從圖書館穿過的畫面感。唯一在畫面上讓我感過興趣的是莫的復古麵包車,備用胎放前面的,而且車窗戶有窗簾,還有《墨水心》作者的復古拉風敞篷跑車,看來《墨水心》雖然沒有印刷多少本,但是還讓作者賺了點小錢的,哈哈,題外話。
編劇使這個電影的節奏非常的慢而且不是非常嚴謹,除了那個小紅帽沒出現讓我耿耿於懷外,我還惦記為什麼要把女主角和阿里巴巴四十大盜里的最後被盜賊殺了的貪心小孩湊一起?難道這就是好萊塢的娛樂精神?
伊恩?索夫特雷(Iain Softley)改編的電影《墨水心》雖然舍棄了原著中關於現實與文學人物、角色掙脫、作者融入等哲學文藝辯論,但也沒有成為一部叫絕的好萊塢魔幻電影,在我看來,如果能跳出這么多年的好萊塢魔幻套路,這本是一部很有想法的小說,也可以變成一部很不一般的電影。《墨水心》原著的故事也不復雜,但構思很奇特,有評論說堪稱是超小說(metafiction)(現代小說流派或其作品,有意強調作者的媒介作用和寫作技巧,忽略傳統寫作中對真實性的關注)的代表作品。我決定忘記小紅帽,回頭找一本原著仔細誦讀下。
『陸』 《斷刀》的影評 誰能說下
《斷刀客》徐克導演向張徹《獨臂刀》致敬的一部作品。所謂致敬,那麼就會有相似和相不似的地方。
張徹的電影貫徹著他的男性主義色彩,倪匡的編劇和張徹的思想結合下一部里程碑式的電影橫空出世。在這一方面,徐克則使用了女性的視角來描述。影片的一開頭就是小靈的獨白,向人們揭示故事來源是小靈記憶的同時也為電影的敘事就帶上了女性特有的視角和細膩的情感表達。
在影片中,小靈心中一直懷揣自己的江湖,定安、鐵頭和小靈三個人的江湖。在這個江湖裡,每個人都是賣家,每個人都是買家。買賣都要付出自己的代價。小靈為了引起兩人為己的爭斗而賣弄自己的姿色把玩兩人的心理,這種想法在電影中沒有說明由來,但是旁人不難理解,這是一種少女的心態。在以小靈的視角描述的故事裡自然不用解釋。
兩人在刀場繼承和小靈上的爭奪因為定安身世的暴露而截止。定安開始為父報仇尋仇的路。這條為父報仇落入絕境,後又因機緣雄起復仇成功的故事線是一條很經典的走向。這條線是繼承至張徹的《獨臂刀》。張徹的《獨臂刀》開創了香港武俠電影一條為父尋仇的經典線索,徐克在這一點上毫不猶豫的沿用了。
故事的轉折點自然是因為小靈的存在。小靈不小心透露了定安的身世,小靈間接導致定安斷臂摔下斷崖而陷入絕境。一部本來應該陽剛的武俠卻是如此的依賴一名女性角色,而這個女性角色竟然還不會武功。這十分細膩的體現出了徐克在處理女性視角上的獨特,把原本陰柔的女子姿態裹上武俠的陽剛外衣,讓人在武俠的世界裡體會到溫柔婉轉的情感。這為原本情感基調單一的武俠電影注入了一種新的詮釋方式,特殊視角的武俠帶給人更多層次情感的體會,從而立體的搭建起武俠世界的情情愛愛恩恩怨怨。
在柏拉圖的世界觀中認為,世界是浮於理型世界之下的投影。現實的每一個人都是理型世界裡完美形態的投影,卻如同用模子做出來的餅干似地,每個人都會有自身的不完滿。而人的一生就是為了修復自己的不完滿。
小靈代表的是女性的投影。本來只是單純缺少心機的少女而已,卻在江湖的逼迫之下不得不面對外界,因而產生了缺失與不足。小靈自作聰明的自我補完卻在買賣的途中打亂了定安和鐵頭的生活。付出了一生的等待和思念,最終以禪修式的安定彌補了年少時的浮躁。
定安,安定。從名字中就透露著定安本性的寡慾與隱忍。在面對著代表個體正義的和尚被群體邪惡代表的馬賊殺死時,與鐵頭的一腔熱血不同,定安考慮的是息事寧人。就如同刀場最後被定安繼承一樣,小靈的父親追求的也是安逸的生活與隱忍。但這一切又在江湖面前破碎,寡慾與隱忍的定安在面對著仇恨的背負和馬賊的強大面前不得不開始了自我的補完。一切的境遇,斷臂,摔下懸崖,陷入絕境,重獲希望,父仇得報,這都是定安從一個安靜的少年成長為江湖的隱者所必須的。在這一系列的煉獄之下,定安最終才實現了人生的完滿。
鐵頭作為男配角,在情節上沒有太大的作用,但在徐克的電影里,鐵頭的存在代表了一種思考。面對著憤怒,美色,財產,每個人都會有自己難以掌控的時候。鐵頭在每一關上都淪落了,在慾望面前,鐵頭毫不猶豫的一頭扎了進去。鐵頭代表的是一種人性的本來面目,對於慾望的不可掌控。但是在《斷刀客》里的鐵頭卻通過自己的尋找與歷練完滿了自身,這代表了人對於慾望的最終勝利和人性可以補全的光明之道。這是一份希望與救贖的投影。
在《斷刀客》里,每一個人每一個個體都是一份不斷完善的投影,在完滿自身的同時也昭示了人類社會的進化和精神的希望寄託。一把斷刀引導了一場自我的補完,引導了一次人性的完滿。
『柒』 人在囧途的影評 要專業一點的。。好的+分
李成功和牛耿,看似強弱分明的兩個人,但現實的映照下卻是大相徑庭。大老闆與小民工本就不屬於一個社會階層,在大眾眼裡是強勢群體與弱勢群體,但本著「人間自有真情在」的原則,自然法則沒有吝惜給牛耿「烏鴉嘴」——百說百準的金口,也不忘時時提醒大老闆李成功的種種過失,看似一出荒誕喜劇,實際是一出現實版拷問良心的教育大戲。
《人在囧途》就是這樣一部笑中帶淚、寓理戲中的片子。開頭用戲劇手法集中反映商界「成功人士」的冷酷苛刻,「小三」問題、春運坐車難、拖欠農民工工資、企業欠債不還等社會問題,整合拼接、抖出包袱、前後貫連,讓人在回家過年的主線中,引發一個個「地雷」,暴露出一個個社會弊端。
牛耿看似渺小,卻如影隨性地跟隨李成功,彷彿一面鏡子、又更像是他的良心,提醒他照見自身。或許,我們每一個人心裡都有一個「牛耿」,在事前能「預知未來」,強拗著行事後卻又被迫倒回原處,就好像李成功終於甩掉牛耿坐小巴逃離卻遇塌方折回來。感覺最舒服的一場戲是兩人翻車後流落荒野一起過的一個年,篝火的溫暖、包頭的大圍巾、來點小酒時兩人碰杯的愜意、李成功時時感慨牛耿那裡要啥都有的百寶箱,在不同的情境下,或許一包方便麵、一瓶醋、一瓶小酒都能帶來很強的滿足與幸福感。感覺李成功這時是發自心底的快樂,因為他與自己的內心開始正面交談,身心靈是統一的了。人人都想行好運,看看牛耿,或許將自己簡單到底、時時相信出門遇貴人、抱定幸運的想法,最終才能很好地把握「天機」,事事順意。李成功一路囧途,卻在彩票中抓到大獎,這個點埋得很好,想想他前一階段做了什麼,就不難明白編劇的深意——把他所有的現金給了貧苦的老師!要想抓住幸運,還要明白舍與得的關系,只有行善才能獲得福報。而註定要幫的人,卻不會錯過,就像李成功又折了回來。
這一路上,兩人境遇相同,李成功可謂百折百難,而牛耿卻開開心心,始終相信「人間自有真情在」,不禁給了我們很多的啟迪。我們的人生,其實也是這樣,不可能一帆風順,磨難會在不可提前告知下驟然降臨、當然成功也有,但要更謹慎處事,就像那張被風吹走的彩票。只要抱定一顆平常的好心、順從心、樂觀心,就能逢凶化吉,時時安穩,最終達到自己的夢想,因為已經打動了所有可以打動的人,他們會不忍心不幫你的。祝福大家在人生旅途說好話、行好事、做好人,人人都是三好學生,每個願望都能順利達成!
『捌』 千與千尋影評
你我都曾有過的夢境 by鄺言
(一)千與千尋之童年情境
我的一個朋友每看到在花叢下白給千尋吃他用魔法做的飯團那一段就泣不成聲。很多人不明白,但是我並不奇怪,因為我也是一樣。
也許沒有童年創傷的孩子不會明白那一段的感人之處。我想也許每個孩子都會幻想自己能夠有一個白龍朋友,平時他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大,可以陪自己玩,但是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他就會變身為矯健的白龍,挺身而出。是的,那並不足為奇。但是不會每個孩子都曾設想自己遭遇絕境,孤立無援,滿目都是神情漠然、居心叵測的陌生人,當然,更不可能都真的遭遇這樣的事情。
一個受寵的孩子會覺得他所擁有的都是理所應當的,而一旦沒有得到,就會覺得百般委屈。這樣的委屈固然也是無可厚非,但是卻沒有什麼可以在其中生成,換言之,如果一直如此,那麼就會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但是遭遇絕境卻並非如此。
其實絕境並不非要是窮山惡水或是危機四伏,對一個孩子來說,在人海中一時間脫開了媽媽原先緊握的手,就可能是一個絕境。在這個絕境中並非步步殺機,而僅僅只是陌生。當然,陌生中也的確會有邪惡,但更多的只是中立的環境。孩子離開了倚靠,忽然發現自己孤立無援,並不需要被迫害,就會感到自己被遺棄。自感被遺棄的荒野的孩子,在最初的驚慌失措之後,終於認識到這一次不是坐倒在地上哭泣就能等來救援的了,於是他開始倚靠自己僅有的判斷和力量,獨立面對當前的局面。然而很顯然的是,他那點僅有的東西是那麼不夠用,他總是四處碰壁,然而卻沒有人為他擦乾淚痕,沒有人替他點亮明燈。這個情境在他即便擺脫出來之後都會被深深銘記,在此後的漫長的人生中他每當遇到相似情境都會想起,那時候他所獲得的實際經驗也許早已過時,但是那份感受卻能照亮自己,曾經走出困境的孩子就會明白如何靠自己的力量堅強地走下去。
也許,那個迷失在絕境的孩子曾有一份幸運,得到過哪怕是一個小小的指引,一點微不足道的善意,那麼所有這一切也都將被深深銘記。只有經歷絕境的人才知道那份舉手之勞對他人可能意味著什麼,在今後的人生中,他也不會忘記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給予,他知道,那並不是一個多麼高的要求,也並不困難。那個迷失的孩子在如同快要溺水一般的感受中苦苦支撐,忽然周遭的陌生中浮現一絲亮色,某個方向上伸出了一雙溫暖的手,那個也許本來一臉倔犟的孩子一下子就泣不成聲了。在那個時候,要俘獲一個孩子的心是多麼的容易。惟其如此,伸出手來的你就該知道肩頭重負,你在那一刻為他背負了什麼,他在此後的人生中亦將始終背負下去。如果他在那一刻遭到欺騙或者傷害,那麼他亦將以他全部的不信任去傷害這個世界。
千尋是幸運的,她既沒有在溺愛中沉淪,也沒有在絕境中沉陷,那一點點的苦難,來得剛剛好。她眼中的世界會有艱辛,但卻不失溫暖,她能夠倚靠自己,卻也沒有失去對人世的諒解。我不知道是否所有的孩子都那麼幸運,也許不全是吧。有人仍在刻骨銘心地報復著這個世界,也有人仍在予取予求得那麼理所當然,他們都是不幸的,其實,是不幸的。
當我看到千尋在花叢中接過白遞來的飯團,我怎麼能不淚流滿面?畢竟,我也曾有過漂泊無定的童年,那個時候,我曾被深深傷害,也曾被深深地溫暖,無論是什麼,都讓我一直以來在內心深深地銘感。成長其實真的很不容易啊,稍稍不小心,就在心底留下了陰暗,就不再是那麼一個健康的孩子。若你不想僅僅怪罪於這個時代,那麼,就請妥善對待每個孩子的童年。
(二)千與千尋之成長之旅
宮崎駿原本是想安排白龍、千尋同無臉男大戰一場作為結局的,但是後來覺得不妥,就改成了一次旅行。幸好改了!否則這部經典的動畫巨作就不會象現在如此完美了。是的,千尋的旅行也是讓我至為感動的一幕,就如宮崎駿自己所說的,所有的成長到最後總是一次旅行。
身處童年情境之中,很多事情都是出於被動。陷入絕境也好,倍受寵愛也罷,那些都並非出於自己的選擇。因此,那裡面還沒有新的東西生長出來,那還不能叫做成長。要在經歷種種之後,離開當時所處的特定的情境,方才可以獲得對當下的領會,而那些種種的經歷方能為自己呈現新的東西,換言之,方才真正成為自己的一部分。那時的自我,如果沒有在經歷中受損,就會變得更加的完整。
要明白這一點,其實也不困難。回想一個人的戀愛歷程就是如此。當一個人開始了他一生中第一次的熱戀,他的生命中忽然湧入了許許多多新的內容,彷彿每一天都是全新的,他精力旺盛、情緒飽滿,不寫日記的開始寫日記,不懂詩歌的變成了詩人,一起早起鍛煉,一起遊山玩水,彷彿有做不完的事情。可是,那些內容完全外在於他,從不曾成為他自己身上的一個部分,他就像一個受命運寵愛的孩子,滿屋子的玩具卻不懂得其價值。
忽然有一天,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誰知道呢?我們見多了這樣的情形:他失戀了。整個世界彷彿崩塌下來一般,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貧乏:當初他抱了滿懷的珍寶瞬間就成了一堆垃圾,什麼電影院的票根,什麼夾著虞美人花瓣的情書,全都成了廢紙。而他掉過頭來卻發現,他早在某個時刻就遺失了自我,他疏遠了自己的朋友圈子,他忽略了自己一貫的追求,他甚至因為兩人世界的支出而使得自己大加破費。更重要的是,原先在戀愛中他是快樂的,他認為全世界都在自己手中,即便那時候一文不名也不曾煩擾到他,可是,如今他覺得自己一無所有,所有曾經的種種都毫無例外地離他而去了。
他如果真的愛過,那麼失去的時候,請允許他在自己的世界裡孤單地抽泣兩聲,我們暫時不必要去打攪他的悲傷。
但是,如果我們的這位主人公他就此沉溺於那份悲傷之中,甚至開始自暴自棄,開始怨天尤人,甚至因此成了一個憤青或者虛無主義者,那麼,他其實從來不曾離開過原地,在戀愛之前他擁有多少,在那之後他不可能變得更加豐富,相反還可能變得偏激而貧乏。那時候,他將不能再給予,因此也就不能再獲得,不能再擁有可能的幸福。
在對當下情境的沉溺之中,人是永遠不會成長起來的。縱然憤怒足以燃燒整個世界,縱然哀怨足以窒息所有生命,都是一樣的蒼白無力。那麼,該怎麼辦呢?其實很簡單:我們的主人公只需要離開原地,離開那曾經帶給他最大的快樂和安慰也帶給他最深的痛切和孤獨的種種經歷,然後,走開去。
離開原地,走開去,那就是所謂最後的旅行。
千尋乘上那班有去無回的列車,就像我們有去無回的青春,開始了她最後的旅行。
那已不再是一個被動的決定,而是她獨立的自由意志作出的選擇,如今她不再聽從他人的指令,她只聽從她內心的聲音。其實周遭依然如此陌生,那些乘客無一不是面目模糊,不知何為,而此行依然吉凶未卜,千尋的身上並無多出任何的足以面對危險的裝備,她依然一無長物,她所能倚靠的依然只有自己。然而那一刻千尋卻沒有了慌張與遲疑,她神情安祥,行動堅定,她很知道她究竟要什麼,她究竟在做什麼,她並不懷疑。她的眼中於是呈現出驚人的美麗:水泊波光閃動,落木蒼翠綿延,燦爛的霞光映照著遙遠的地平……
其實,我們不難發現,那並不是一次陌生的旅行,相反,那隻是一個緩緩推遠的長焦距。當邁出離開原地的那一小步的時候,她掙脫了當下情境永不駐停的重負,她擁有了一個審美的距離。於是她看到了完全不同的風景。這時候,我們方才可以說,她成長了。
當然,不難預料,在某個十字路口,命運可能再度將她推入泥沼,但是,那已經沒有關系,擦乾眼淚之後,深吸一口氣,苦難和坎坷轉瞬即會成為過去的風景。若我們能以一種發生後的眼界來看待當前迷惑我們的種種,也許我們就可以不那麼迷惑,也許我們相反可以從我們所承受的那些之中獲得一些什麼。
在你我的生活之中,那並不必要是一次實際的旅行,那極有可能只是在呼吸或者轉身之間的事情。但是如果你處於那熟悉的周遭環境之中,不利於你從其中抽身,那麼,你也不妨真的離開當下的情境,作一次輕快的短途旅行。去那些水土新鮮、鶯飛草長的地方,你看到的將絕不僅僅只是沿途的風景。
也許,人生終究是一程沒有歸途的遠航,也許航行所帶給我們的終究是苦大於樂,聚不如散,但是,我們卻絕不僅只是被動的接受者。面對每一個命運的打擊,人都以其最高的精神娛樂著自己。從舊時少年的離家修行,到釋迦牟尼的出走得道,所有成長到最後總是一次旅行。當那段飽含清冽和憂傷的旋律在耳邊飄盪起來,當千尋靜靜地坐在長座位上,面對空空落落的車廂,站台的鍾聲敲響,沿途的風景映照於她的臉上,也許我說不出那許多的字,我惟有滿含熱淚,在心底用一種極度婉轉的聲音輕輕吟唱。
『玖』 黑客帝國影評
《黑客帝國》第一部講述的是誕生,一個平凡的網路朋克在父愛和情愛的關心下釋放了自己的心靈,成了將人類救出虛擬世界的救世主。第二部講述生活,這個救世主開始懷疑自己存在的價值,探討起預言和選擇的關系,以及人能否掌握自己的命運。第三部講述死亡和新的開端,在救世主代表的人類和先知代表的機器共同努力下,戰勝了計算機病毒的破壞,還給人類和機器一個陰陽共生的和平。
同時,這個三部曲還是一部人類思想的大歷史,從一個善惡對立的世界到一個善惡模糊的關系,直到善惡對立完全消失,走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統一,這正是人類發展的大趨勢,先知的陰陽圖案耳環正說明了這一點。
《最終戰役》講述的正是中國傳統儒道佛三合一的文化,一種以大道為先,放棄欲求,追求「和」的理想。尼奧昏迷在地鐵站,引出了印度女孩薩蒂,與此同時,崔尼蒂等人找到梅洛文加,逼他放出尼奧,再次用愛情救了他。先知告訴尼奧,現在只有他才能拯救虛擬和真實的世界,而史密斯是尼奧的反面,隨後到來的一群史密斯侵入了先知。錫安正遭到著機器的進攻,被困的邏各斯艦有了消息,米覺尼號帶著尼奧一行去幫助尼俄柏。這時,尼奧已經認識到自己應該做什麼,於是要求頂著錫安議會的壓力,深入機器城市,和機器談判。尼俄柏知道這是她必須幫助尼奧的時刻,將自己的邏各斯艦交給尼崔二人,讓他們嘗試改變以前錫安的輪回。但這時,被史密斯附體的拜恩殺了照顧他的醫生,潛伏在邏各斯艦上。
接著就是雙線敘述,一邊是錫安保衛戰,志士們各盡其能,其中包括謊報年齡的十六歲少年和英雄家庭的茲。另一邊是尼奧和崔尼蒂按照尼奧的預感,深入機器的城市,途中拜恩出現,和他的戰斗中,尼奧眼睛瞎了,斷滅了最後的感官欺騙,但他卻能用心感受到眼前的東西。和眾多機器水母的戰斗中,崔尼蒂越過黑雲看到了太陽,卻在邏各斯號到達機器核心的時候,死於機器水母的進攻。錫安的戰斗到了最後的關頭,人類所有的抵抗方式都用盡,已經准備捨身成仁了。尼奧和機器展開了談判,要求機器和人類和解,而他將制服史密斯,還兩個天地一個太平。在談判達成的一刻,機器的進攻停止了,墨菲斯知道尼奧成功了,率先放下了武器。
雷雨中,尼奧展開了和史密斯的戰斗,這是一個史密斯的世界,作為他對立面的尼奧顯然不可能是他的對手,在戰斗的最後關頭,先知在史密斯體內顯靈了,說,「任何事都得有始有終」,尼奧在這一刻悟到了其中玄機,將自己送給史密斯。當史密斯完成了對尼奧的入侵,湮滅就這樣到來了,光芒中,兩個世界都恢復了平靜,機器和人類的共生終於獲得了和平。
如果僅僅把《黑客帝國》系列當作特技和神話,難免偏頗,這個故事必須是這樣的結局,沒有巧合和戲劇,因為「勺子本不存在」,這個故事其實寫的是人類的真實歷史,而不是好萊塢似的不能實現的夢想。從自然科學的角度上講,任何封閉系統都用盡它的秩序(低熵),將走向混沌和混亂(高熵),被人類和機器摧殘的地球也不是例外,當地球的資源耗盡,人類和機器的共生是唯一的出路:人高度的秩序的思維能量產生低熵,供機器使用,而機器則提供人類生命的基本需要。阿西莫夫的《最後的問題》就有類似的前瞻:人最終將拋棄肉體,靠電腦的幫助建立純意識的新存在。所以,從這個角度上說,人類的肉體如果必須在母體塔中渡過一生,只要他們知道真相,並且願意這樣做,他們就依舊是自由的。母體和錫安的徹底和平,正是給了人類以自由選擇的機會,是要虛幻的快樂還是要真實的荒漠,他們可以自由選擇,彼此尊重這種選擇,這才是真正的自由。和這種自由比起來,老版本的錫安總是要把所有的人都放到荒蕪的地球上,這其實和母體對人的奴役本質上並無區別。
從天地大道上來理解,崔尼蒂的死也是必然。她代表的是西方的基督教文明,是一種二元對立,「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的力量,這種力量只能造成機器和人的玉石俱焚,她選擇聽從尼奧,不是出於她的世界觀,而是出於愛情。建立在愛的基礎上的基督教,如果從佛教的觀點來看是不全面的,是「有漏」的,「有漏皆苦」,她最後必定要用自己的生命來承擔這種苦果,所以她走不到最後一步。尼奧也必須拋開愛情的力量,懷著對天下的慈悲,容天下難容之事 ——史密斯,這才能笑天下可笑之人——那些眼巴巴等著人類征服機器的觀眾。看看他們乘的船吧,邏各斯號,就是邏輯,是希臘文明最輝煌的成果,就這樣,一個西方和華人的混血兒,在希臘和基督教兩大文明的幫助下,走到了這個世界最核心的智慧——和解。
北宋思想家張載有言,「有像斯有對,對必反其為,有反斯有仇,仇必和而解」。先知說史密斯是尼奧的相反面,不是說他們是正負數的關系,占據很大鏡頭的陰陽耳環其實已經說的很明白,尼奧為陽,史密斯為陰,本是相生相剋的,對立在統一之下。《重裝上陣》中尼奧收到的那把勺子已經在說,勺子不存在,人和機器本來就應該是統一的,本就不該有戰爭。所以最後的結果只能是「仇必和而解」。最後,史密斯進入了尼奧,這是在說,現在,他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於是一切矛盾都解決了。
《黑客帝國》三部曲從奴役和仇恨開始,首先講述的是猶太和基督教的歷史,是善和惡的完全對立,是上帝和撒旦你死我活的較量。電影設定的場景卻是希臘化的,是柏拉圖的「洞穴寓言」,講述人如何定義真實,如何發現真實。尼奧成為救世主,是依賴著基督教最有力的愛的力量,所以那一刻,當尼奧在伊人一吻中復活,他成了基督教的救世主。
《重裝上陣》則是存在主義的故事,這是一個「上帝死了」的時代,超人開始懷疑存在的意義。這也是善和惡對立的模糊階段,如同加繆的文學,不是善惡的對立,而是光明和黑暗的對立,其界線是模糊的。同時,尼奧面對的困惑也是郭靖的困惑,究竟什麼能判定好與壞?如果自由就是好的,那史密斯的破壞性該怎麼看待?存在主義認為,人的自由是選擇的自由,不一定是選擇有所為,也可以選擇無所為,無為比有為更自由,因為無為不會冒犯別人的有為。所以,尼奧在《最終戰役》中沒有接受先知的糖,做了和第二集相反的決定。
存在主義發展到後來,給西方世界開的葯方是東方文明,這就是第三集的基礎。梁漱溟認為人類文明對待「意欲」的態度有三條道路,第一條是奮斗,求意欲的滿足,這是西方的道路;第二條是意欲的自我調整,適可而止,中庸之道,這是中國儒家和道家的道路;第三條是意欲的限制和消滅,是佛教的道路。這三條路本無好壞,只是個時間的問題,中國和佛教太超前,所以當人還希望滿足意欲的時代,這兩條路都不可能成為主流。但時代會改變,人終究能自覺意識到對待意欲的態度必須改變,這時候,儒和道的時代才能來到,這以後,將是佛的時代。電影從一開始就貫穿了佛教的態度,但人類的實際行為卻告訴我們這個斷滅慾望的時代遠未來到,就只有中國的中庸之道才是解決眼下戰斗的辦法。這個中庸,不是如一些觀眾認為的向好萊塢的妥協,而是天地大道。
尼奧意識到自己和史密斯本來就是一體,缺了任何一方都將是對整個世界的摧殘和生靈的塗炭。沒有尼奧,機器的霸權將大行其道,沒有史密斯,人類將盡一切可能戰勝機器,他們本來就是互相牽制的一體,所以最後必須是二者合一,湮滅也好,混合也好,最後尼奧活不活已經不是問題,關鍵是他已經開創了一個新的時代。
從電影院出來,我感受到的是一種釋然,這是一部我所看過的最真誠的電影,最沉重也最感動。它是這樣深刻地震撼著我們的心靈,任何人都能從中找到屬於自己的東西,所以我懷著這樣的崇敬之情,撰寫了《解碼@黑客帝國》一書,讓沃卓斯基兄弟贊美的中國人所知曉他們的慈悲。
在一片生機盎然的草地上,建築師決定給人類自由選擇的權利,先知的和平信念得到了實現。我們看到的是白發蒼蒼的白人和象徵人類最原始力量的黑人,他們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站在他們身邊的是正當壯年的中國人,攙著尚年幼的印度人——這個祥和的圖景,已經說明了一切。
『拾』 高分懸賞。金陵十三釵影評,要求原創的專業一點的影評,謝絕東拼西湊的東西。
中國的抗日敘事已經汗牛充棟,《金陵十三釵》的突破在於人物譜系的多元化,在這部影片的肖像學圖譜里,能夠看到多國電影二戰敘事的基因,也能看到以往抗日敘事的延伸和進化。創作者花費心思利用既有的肖像學傳統,頗為討巧地將種族、階層、性別等多重沖突編織在一個關於反抗與拯救的故事當中。最難得的是,敘事折射出了中國抗日戰爭時期的現代性狀況,這一點恰是以往很多抗日敘事所忽略的。
《金陵十三釵》以一名白人男性作為主人公,將故事空間設置在代表西方/現代文明的教堂,兩組對位的女性人物——女學生和妓女,分別以教育/正途和商品化/邪路的方式融入中國現代化進程,而她們的現代性體驗因日本攻入南京這一災難而中斷了,這恰是中國國家命運的縮影——初具雛形的現代化進程被侵略戰爭破壞,在當時唯一能夠依賴的便是居高臨下的盟友——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男主人公。第二次世界大戰作為一次現代性創傷,各民族-國家的現代性狀況有意無意地通過二戰敘事反映出來。相比之下,中國大多數抗日敘事往往帶有濃厚的「前現代」痕跡,是千篇一律的「復仇敘事」,運用的是一套高度本土化的肖像學,英勇的游擊隊戰士、凶神惡煞的鬼子、農村空間等等,與其它國家的二戰敘事沒有構成有效的呼應和交鋒。近年來《南京、南京》、《風聲》、《拉貝日記》等影片試圖跳脫這種模式,開創新的肖像學傳統。與之前的嘗試相比,《金陵十三釵》的話語模式是更為國際化和多元化的,通過詳細梳理該片的肖像學譜系,能夠發現本片與美國、日本等國家二戰敘事的對話關系,而這種對話恰是建立在國族現代性體驗之上的。縱觀世界各國的二戰電影,將女學生作為戰爭受害者的敘事模式在反法西斯陣營的電影中並不多見,反而是戰爭加害國日本津津樂道的主題。最典型的便是「姬百合」神話,《姬百合之塔》(1953)是日本戰後最著名的反戰電影之一,由今井正導演,水木洋子編劇。自1953年之後,曾經多次被搬上銀幕,除了1987年今井正自己重拍的版本,還有1962年版、1968年版、1995年版、2007年版等等,每一版都啟用一批當時代最受歡迎的少女偶像們來出演。故事講述了美軍登陸沖繩時,一群沖繩本地的女學生被軍方組織起來,稱為「姬百合部隊」,與軍隊一起行動,承擔醫護任務。在美軍和本國軍隊的雙重威脅之下,女學生們倒在了沖繩的海邊。今井正的版本創造了一種「無辜者敘事」模式,將主人公們作為純潔的化身,看著這些洋溢著青春活力的少女,被戰火無情吞噬,人們自然而然產生一種憐惜之情,深切地感受到戰爭的殘酷和恐怖。《金陵十三釵》中的教會女學生與《姬百合之塔》中的女學生年齡相仿,形象也略有相似,可以放在同一個肖像譜系中來比較。《姬百合之塔》中的女學生是單質的、平面化的,她們作為一個整體,除了最核心的主人公(也是最重要的少女明星),幾乎分辨不出個體。《金陵十三釵》亦然,比起風姿各異的妓女群像,女學生們顯得面目模糊,連主人公書娟也不甚清晰,她們的藍布長衫和「姬百合」們的水手服具有同樣的符號功能,是戰爭年代純潔無辜的受害者的標簽。女學生身份究竟負載了怎樣的文化意義?為何在日本二戰敘事中如此盛行?中國電影此番運用女學生形象,與「姬百合神話」蘊含的創傷感是否有共通之處?《姬百合之塔》反復強調女學生們受過良好的教育,細節包括她們在戰火中舉行了畢業典禮;她們的老師念念不忘自己關於英國經濟的研究手稿;在生命的最後一夜,少女們唱的歌曲是《故鄉》(《金陵十三釵》中日本軍人也唱了同一首歌),歌詞訴說的是在外求學的遊子對鄉土的懷念,流露出一種典型的明治意識形態,即為了追求現代文明和進步,遠離故鄉,功成名就之後內心泛起懷舊之情,這種意識與片中少女們的身份是符合的,她們是現代人/文明人的代表,代表著「正常的」現代化途徑(教育),而軍人代表著以戰爭為手段的「非正常的」現代化。《姬百合之塔》並沒有強烈指責敵人/美國,災難的主要責任在於陷入非理性狂熱的本國軍隊,這符合日本戰後的主流觀點——明治維新以來取得的現代化成果因為軍方的孤注一擲而血本無歸。再看《金陵十三釵》,書娟們受過西方文明的洗禮,會說流利的英文,演唱贊美詩,她們不同於以往抗日敘事中的中國受害者形象,日軍「三光政策」下的農村受害者們完全是前現代的,而書娟們是中國初萌的現代性的象徵——脆弱的、容易夭折的,必須依靠西方的扶持才能倖存。書娟的父親會說英文和日語,可推測出其買辦身份,其他少女們的出身很可能與之類似。一個不能否認的事實,抗日戰爭之前中國的現代化進程很大程度上是由這一階層推動的,因為其濃重的殖民地色彩,在以往的抗日戰爭敘事里,相對於農村底層民眾,這一階層的狀況往往被忽視,直到近年,人們才開始重新評價洋行買辦們在20世紀初中國現代化進程中的作用。同樣作為純潔無辜的戰爭受害者,「姬百合」和書娟們都隱喻著本民族「正常的」、漸進的、改良性的現代化進程,最大的不同在於,日本女學生是日本現代教育制度的受益者,雖然教育模式學自西方,但已經經過了日本式的改造,這與日本戰時的現代性狀況是一致的。西方勢力已經被驅逐出境,「姬百合」神話中只有受西方現代文明影響的教師/日本知識分子,並沒有西方異族導師的存在。而書娟們要直接依靠西方文明的代言人約翰,與當時貧弱的中國無力抵抗日本,必須仰仗美國援助的狀況相符。將兩組女學生對比,側面說明了中國現代化進程落後於日本的事實,兩國同時期不同的現代化狀況決定了,「姬百合」們把西方看作敵人,書娟們把西方視為拯救者。然而除去這一差別,當東亞最重要的兩個國家選擇女學生作為戰爭創傷載體時,無形中印證了一種共同的現代性體驗,無論先進後進,東亞的現代性不可避免暗含著對西方的從屬和仰視,代表東方的不是成熟的男性,而是未成年的、學習中的女性。女學生代表著靠西式教育培植出的現代性,這是社會中上層的特權,妓女們則象徵著底層的現代性萌芽,她們融入現代化進程的方式是將自身商品化。比起被西方的文明傳播者/教會(神父)以西方女性為模板塑造成型的女學生,妓女們的現代性是自發的、雜糅的、帶有濃厚的本土色彩,正如她們的兼具東西方特色的外表:燙發、胸罩、絲襪和旗袍、琵琶。西方拯救者/約翰看待女學生(書娟)和妓女(玉墨)的眼光是不同的,書娟們與西方的少女在約翰眼裡沒有本質的區別,她們是單質的、純潔的孩子,「無性」的天使,絕對的「善」的化身。妓女們才是東方主義視角下的殖民地風景,陰性的、色情化的,是白人男性的慾望對象。女主人公玉墨的特殊之處在於她曾經是一名女學生,她是近代中國兩條並行的現代化路線的交匯點,她流利的英文和風情萬種的舉止將兩個群體的特質熔鑄為一體,是最能滿足西方幻想的東方形象。與西方流暢溝通的能力和異域女性的神秘魅力,且作一番不甚恰當的聯想,當年宋美齡游說美國國會支援中國抗戰,不也是憑借類似的特質嗎?仗義捨身的妓女形象已經成為戰爭敘事的套路之一,因為性放盪而遭社會共同體鄙夷的女性,通過獻身拯救「純潔的」女性而洗脫了道德污點,成了撒瑪利亞式的「聖妓」。只要涉及戰爭中的性暴力,該橋段可以為任何國家的戰爭片所用,中國抗日敘事中的例子有《南京,南京》,日本電影中亦不乏獻身蘇聯軍隊,拯救滿洲移民婦女的慰安婦(如《人間的條件》、《流轉的王妃》等),或慰安婦在日軍侵犯戰地護士時挺身而出的情節(《聽,海神之聲》)。「聖妓」橋段背後的邏輯是對個體社會價值的測算,在貞節的婦女與墮落女性之間進行權衡,《金陵十三釵》在此基礎上引入了階層和文化地位的差異,約翰問陳喬治:「一邊是女孩,一邊是女人,兩邊如何選擇?」約翰代表了本片的觀點,默認了如此測算的合理性。他盡管愛慕玉墨,也不得不承認,在這兩股現代性潮流之間,「女孩」代表的「正常的」現代化是更值得拯救的,她們作為西方親手栽培的現代性萌芽,有待成長和發展,是落後國家重生的基礎。而「女人」是如雜草一般任意生長的畸形的現代性產物,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頹廢性的縮影,只有通過自我犧牲實現其建構性的價值。通過刻畫女學生和妓女從沖突到和解的過程,階層之間的矛盾被彌合了,呼應著抗日戰爭對中國民族共同體產生的凝聚作用。本片中的中上階層是西方化的,而底層更具東方色彩,女學生說英文,唱外國贊美詩;妓女們說色情笑話,唱江南情歌小調。中上階層的禁慾與低層的縱欲構成了反差,女孩對女人既鄙夷又嫉妒,那種成熟的女性魅力是她們尚不具備的,和解呈現為對彼此文化價值的肯定。妓女們通過裹緊胸部、拉直卷發、洗盡紅妝實現了和女學生的同化,進入了由中上階層壟斷的「正常的」現代性狀態,想像著母親看到自己成了「讀書人」該有多高興,弦外之音——為了重歸純潔和身份提升,犧牲性命也是值得的。另一方面,已經高度西化的女學生從妓女身上看到了民族傳統文化之美,原生態的傳統往往來自民間底層,她們用心聆聽《秦淮景》,回憶著女人們一身紅妝擁入教堂的情形。這一刻上層與下層的現代性融合了,女孩和女人共同象徵著彼時中國的時代狀況。日本二戰電影中也有一類代表底層現代性的人物——戰敗後專門以美軍為服務對象的妓女「潘潘女郎」,玉墨們在服飾造型上和日本電影里的「潘潘」頗為相像。日本戰敗之前,西方文明一直是由上層精英引入,自上而下向民間滲透,這種西方化是經由統治層精英提煉改造過的。當西方文化以佔領者的姿態直接出現在普通日本人的生活空間里,潘潘成了西方文化在底層和邊緣的代言人,通過她們,西方化向主流和中心滲透。《金陵十三釵》肯定女性以身體為資本求助於西方男性的行為,象徵意義上,中國求助甚至乞憐於西方是現實情勢所需,實際上也得到了西方的同情和憐憫。而日本眼中的二戰是與西方的對抗(亞洲戰場的侵略行徑被刻意遺忘了),潘潘們代表的「非正常」的西方化是無奈而屈辱的。實際上,在東亞這一非西方世界當中,以妓女為代表的底層現代性無論在哪個國家都是被否定的,人們更希望以「女學生」的方式實現現代化,《金陵十三釵》的策略是讓妓女與女學生同化,而日本電影中的潘潘則墮落到底。男主人公約翰是來自西方的拯救者,也是成熟的現代文明的化身,與女學生和妓女代表的前現代國家尚未成熟的現代性萌芽相對照,他修理卡車/現代文明符號的行為也佐證著這種身份。約翰屬於大屠殺敘事中的「中立者」譜系,如《辛德勒名單》中的辛德勒、《拉貝日記》中的拉貝、《再見,孩子們》中的神父,乃至《盧安達旅館》中的旅館經理,他們要麼屬於交戰雙方之外的第三方國家,要麼從事商業、醫生、宗教等相對不受政治影響的職業,這類人物的身份便於周旋在屠殺的實施者和受害者之間,他們表面上是「中立的」,暗地裡為弱者提供某種庇護。《金陵十三釵》中的約翰與辛德勒類似,他經歷了從普通人到英雄的蛻變過程,在這一過程中,對異族女性的本能慾望起到了推動作用,純潔無辜者的慘死則喚起了人物心中的人道主義情感,《金》片中摔死在約翰面前的女學生與《辛》片中的紅衣小女孩有類似的功能。這種「普通英雄」是很討巧的敘事套路,自私、放盪等缺點反而讓主人公的拯救之舉更有人性光彩。值得注意的是約翰與中國女性們的關系,中國在抗日戰爭時期,除了活躍各地的游擊隊,主戰場的正規軍主要依靠美國扶持,這一點在中國的抗日敘事中很少被強調,《黃河絕戀》中雖然出現了美國飛行員,但他與中國女游擊隊員之間的關系是十分平等的,算不得對戰時中美關系真實狀態的隱喻。無論如何評價《金陵十三釵》中「依靠西方獲得拯救」的敘事內核(也是《拉貝日記》的敘事內核),不可否認該片是對於戰時中國與西方關系更准確的影射,中國城市中上階層的現代性是西方一手扶持起來的(以教會學校為代表),西方援助中國國民黨/中上層(而非共產黨/底層)反抗日本正建立在這一基礎之上。新中國成立之後的抗日敘事大多數描述共產黨的游擊戰,敘事空間以農村為主,國民黨、主戰場、城市、西方等元素被屏蔽了,抗日神話的主題是中國民眾浴血奮戰驅逐了日本侵略者,彷彿沒有依靠任何外力,這與日本的主流觀點正好相反,日本至今不願承認被中國打敗,向中國投降被視為輸給美國的後果之一。在日本保守傾向的二戰電影中,時不時鄙夷地提到中國躲在美國的裙子底下,且不理會日本保守派的極端言論,積貧積弱的中國在戰時依靠西方「盟友」是現實的出路,《金陵十三釵》難得地反映了這種狀況,並將之合理化。《金》片中,玉墨利用色相誘使約翰相助,但在兩人的交鋒中,她始終掌握主動,並沒有喪失尊嚴。當約翰暴露出他心靈最柔軟的一面,告知玉墨他為了給死去的女兒化妝才從事殯葬人員的職業,他此時已經從好色的、唯利是圖之人,蛻變成了英勇的、人道主義的拯救者,玉墨委身於他的行為有兩情相悅的成分在內,不再是赤裸裸的肉體交易。通過這套敘事策略,《金》片通過白人男性/成熟的現代文明拯救中國女性/未成熟的現代性萌芽這一圖式,影射了戰時中國與西方的關系,同時又竭力淡化中國仰承美國鼻息的弱勢地位。本片中的日本軍人形象可分為兩類,一類是野蠻暴力的底層士兵,一類是相對文明的軍官。前者在中國抗日敘事中屢見不鮮,而後者很少出現。如果看其他國家的二戰電影,會發現許多彬彬有禮的「敵人」形象,如美國電影《鋼琴家》中彈鋼琴的德國軍官、《虎,虎,虎》中的山本五十六、《硫磺島來信》中的栗林中將、法國電影《海之沉默》中傾慕法國文化的德國軍官等等,包括今年日本電影《太平洋的奇跡》中的美國軍官。在當下流行的戰爭片話語中(尤其是和平主義和反戰話語),過度妖魔化敵人的處理方式顯得呆板,人性化的敵人更利於表達戰爭的復雜性,這並非簡單地美化敵人,有時是借敵人來肯定己方的價值觀,有時是為了揭露敵人人性外表下的異化本質。中國戰爭片的狀況與民族情感記憶有關,作為被壓迫和欺凌的弱國,戰爭被視為民族解放的唯一途徑,是彰顯民族精神和英雄氣概的舞台,殘酷的現實決定了中國人的感情記憶中沒有「反戰」的土壤,「人性化」的敵人是很難被接受的,《南京,南京》就是例證。《金陵十三釵》中出現了一位貌似有「人性」的軍官,日本軍官長谷川會說流利的英文,尊重神職人員,能夠彈奏風琴和演唱歌曲。如果對日本戰爭片有所了解,便會發現這套塑造人物的策略借鑒了日本電影對本國軍人的畫像。在戰後的日本電影中,普遍存在一種精英主義的傾向,上層的軍官更像是武士,氣宇不凡,有高貴的尊嚴,參與的殘暴行為較少,因為那樣將有損武士的德行;相反,下級軍人常常胡作非為,欺上瞞下,虐待新兵,濫殺無辜,與日本古裝時代劇比較,會發現他們的形象並非武士,而是時代劇中猥瑣、自私的農民。通過這樣的轉化,日本戰爭電影將戰爭帶來的屠殺和殘酷,歸結為參戰者個人素質和品德的問題,戰爭的罪責被個人化和偶然化了。